[花语新晨]短篇小说专区《空窗篇*梦境》

你进入过我的梦，又离开过我的梦。

我做过关于你的梦，又遗失了这样的梦。





































一



心里有个窗口，不大不小，不多不少，从来都只此一个。

这扇窗没有窗帘，却有无形的电网，牢固得叫任何人与事物都无法轻易飞进里面，甚至连一丝空气都无法混入，所以才显得极其诱人。

外面的人总是非常好奇里面的秘密，为了一窥究竟，使出过高压电流、砒霜、铁钳、红外线、飞镖、斧头、UFO、特工队……有时候，好不容易打开一个小缺口，可一眨眼之后，它又迅速恢复原状，比从前更牢不可破。

我是这扇神秘之窗的守护者，每天重复做的事情就是拿着一把长茅，聚精会神地观察四周的危机。

我没有姓氏，没有功绩，也没有历史，没有梦想，没有其他特长，我甚至没有七情六欲，我只是窗之守护者而已。

突然有一天，一只受伤的老虎闯了进来，哭倒在我的面前，央求我能放它进去窗的里面疗伤，等它恢复元气后就会离开。

我面无表情，对它说话前习惯性地挥起防御性的长茅，残酷地将它躯赶出方圆300米远。

当我转身的时候，身后仍旧传来老虎的吼叫声，并且一声比一声还叫人心痛。

我用手大力拍打心脏部位数秒，对自己念起了忘情咒语：“身为守护者的第一条戒律，就是不能拥有七情六欲。所谓的七情是指喜、怒、哀、惧、爱、恶、欲 ；所谓六欲是指色、声、香、味、触、法。想要永久守护住窗里不能说的秘密，我必须管理好自己的心。”

老虎终究会因为绝望而停止吼叫，如同来自心脏部位的怜悯终究会被我的理智战胜一样。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能真正做到专业的守护者才最重要。

想到这里，我重新修理了下长茅——很好，一切都完好无损。我拥有了最完备的武器，我拥有了最完整的心脏，我拥有了适合自己的位置，我拥有了最坚定的信念，我的守护之路将会顺利地持续到底。

心灵之窗啊，你只需要安静地立在那里就可以，不必担心***或电闪雷鸣，有我在这里守护你，伤害一定可以远离。







长笛响起的瞬间，我回头望了望那扇窗。

久违的风又撩起它的忧郁。为免它太难过，我把身上唯一的保暖外套脱下，小心翼翼地盖在它的窗口。

它一直都是敏感的孩子，而敏感的孩子不仅怕疼，还很怕冷，所以才会自我封闭的同时，又请了我来守护它。

每天我得到的赏金就是一滴水，谁都无法想象我对它的渴望有多深。地球被人类肆虐破坏的每一天，最值钱的不再是钻石而是水，何况是通过我的劳力赚来的纯净之水，这是我对财富的定义。

音，你在哪里？天在下雨，我好冷，浑身都发抖，你能不能靠近我一些？

我刚把今天得到的水放进梅瓶中，便听见了需要我的声音。

我在这里，寸步不离，这是我答应你的事情。

可是音，你已经完成今天的守护任务了，你已经领到了今天的赏金了，现在本该是你休息的时间了，你确定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守护我吗？

是的，我确定，因为我知道你需要我，身为守护者，就该在你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不该计较工作时间与赏金的多少，这才专业。

音，谢谢你，为了报答你的专业，我今天再赏你一滴水。

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事情。我今天既然已经领过一滴水了，就不该再拿第二滴，你把它珍藏起来吧，地球越来越渴了，把它留给比我更需要它的人吧！

音，你的心，跟水一样清。

其实我没有告诉心灵之窗，就算下班了，我也没有可以去的第二个地方。我也是个极其敏感的孩子，而且比它更缺乏七情六欲与思考感悟的能力，所以不如留在这里与它惺惺相惜。

也许外面的天空有很漂亮的流云与彩虹，也许伞下有比梁祝更唯美的爱情，但我不想离开这里。

心灵之窗需要我安慰的同时，我其实也需要它的肯定，这样才能显示出我活着的意义。









老虎又来了，吓得我从睡意中惊醒。我以为它会找我报仇，结果我却发现它给我带来一张皮。

血淋淋的味道很刺鼻，我担心心灵之窗承受不了，于是把它扔回给老虎。

你怎么又来了呢？上次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要疗伤的话，可以找适合你的地方。

可我需要你，我想你帮我疗伤。

可是老虎先生，我不是医生，我既不能治疗你的身体，也不会治疗你的心理，我实在帮不了你，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是心灵之窗的守护者，为了防止打搅它的平静，我不得不请你离去！

心灵之窗雇佣你的薪水是多少？我给你双倍！这张兔子皮不够的话，我把全世界的兔子都剥光了，用卡车给你运过来！

老虎的话还没说完，我彻底被激怒了。

在长茅挥起的瞬间，我对它的怜悯变成了愤怒，可我的力量实在不足以躯赶走它这只庞然大物。

该死的老虎！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兔子有什么罪过，你为什么非要剥它的皮！

为了雇佣你替我疗伤呀！难道我做错了吗？

对，你做错了，要是做错了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的话，你就是罪加一等！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在哪里了？妈妈把我生下来的时候，就只传授给我蛮力，我因为好奇外面的世界，于是离家出走了，没来得及跟妈妈学习智力。你既然能成为守护者，证明你的智商一定很高，你能不能教教我？我虽然很笨，但只要你肯用心慢慢教我的话，我总有听明白的一天的！

老虎，你是真的不知道错在哪里吗？好，那让我来告诉你！首先，兔子是世界上最值得怜爱的动物，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伤害它？其次，你的行为羞辱了我！我不清楚的能力能换来多少身价，但至少我知道，不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就能雇佣我的！我愿意追随的人，首先必须拥有完整的灵魂！

首先，我是老虎，老虎的天性就是爱吃肉，兔子那么娇小，吃了也不饱，所以一天到晚就忙着追兔子都够我饿的，再说，它天性太懦弱了，吃了它也不会伤害地球的，每个人类都知道生物链的存在，我不吃肉才是违背自然规律呢；其次，我不是阿猫也不是阿狗，在我的森林里，我是王！

那好，森林之王，请你回到你的国土去，不要在这里继续打搅我和心灵之窗的平静！每个生命都是公平的，无论是拥有庞大身躯身份崇高的你，还是娇小懦弱的兔子，都应该一视同仁，兔子被你吃了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要剥它的皮，换是你遇到比你强大的生物链冤家呢？你甘心被它生吞后剥皮？再说，森林里不是只有兔子的存在啊，你为什么不能捕食生物链中其他做坏事的动物呢？

那你讨厌什么动物，我帮你去吃它！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生物链对象是水而已！

那我每天给你含一口水来，现在是冬季，估计湖面结冰了，我先用爪子把冰捣破，然后再把它含进嘴里暖成水，最后给你运输过来！

我的愤怒突然怔住了，露出了一脸茫然，然而老虎仍旧一脸严肃地继续讲着：

森林里有好多朝我谄媚和自动献身的动物，可我都不瞄它们一眼。我知道你喜欢兔子，所以我就每天追着兔子跑，白的、黄的、黑的、花的、灰的…….有时候，为了追一只小兔崽子，我从山坡上摔到阴沟里，浑身都像散架了似的，可当我把它吞进肚子里后，胃才饱了1/4，同伴们建议我换其他身躯大点的动物捕食，可我不愿意。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兔子，所以我只追着兔子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看到你把唯一保暖的外套给了心灵之窗，而自己冷得浑身发抖都不吱声，所以我打算给你带一件皮暖身子。我知道你喜欢兔子，所以我给你带来了兔子的皮。是不是我的手脚太笨了，剥皮的时候没注意好皮的款式，也没进行事后的处理，所以你生气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气，假如你讨厌这种款式的话，我回去请教梅花鹿阿姨，让她教教我缝纫和去臭的技术。我虽然很笨，但只要用心去学和听，再笨也有学会的一天！你会等我吗？我把兔子的皮拿回去处理完再来找你……

“啪”的一声，我听见心灵之窗久违打开的声音。

音，它是一只用错方式的笨老虎，但它同时也是一只很真的好老虎。你不该赶它离去。

原来你的名字叫音，真好听，跟你的声音一样好听！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音，我的音？

我的世界从此起了变化，心灵之窗内的湖水也逐渐起了微波，不是可怕的狼来了，而是一只又傻又懵懂又天真又气人的老虎来了，让我想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四面都是蓝蓝的水，潜伏在海底深处的时候，总能看见斑斓的珊瑚和发光的珍珠。我将信手捻来的贝壳装饰成文胸，用流沙洗涤我的下半身，鱼鳞在深海中闪烁个不停，我是那样的自由自在。

我原本有姓氏，有功绩，有历史，有梦想，有特长，也有跟人类一样的七情六欲。

海里的精灵们都称我为人鱼，白是我的姓氏，乐是我的名字。父母只把这2个字留给我，然后把我抛弃在东海龙宫的门口。我的身份是鱼奴，我的功绩是让东海龙宫日夜充满笑声的快乐源泉，我的梦想是变成跟皇族一样优雅的人鱼，我的特长就是长笛，因为我是孤儿，所以我的七情六欲来得比任何人都强烈。
我见证了人鱼公主小美无忧无虑地成长，陪同她去寻找过巫婆，目送她上岸寻找人间的王子，然后日夜守护在北纬37°33’东经126°58’的位置上替她祈祷，直至看到人鱼公主小美为爱变成泡沫的瞬间，我的鱼奴历史也告一段落。小美公主的升天让我受到很大的打击，人间王子的移情别恋毁掉了我对爱情的憧憬与幻想。伤心欲绝的我握着刺破小美公主胸膛的那把匕首，前去寻找巫婆，让它替我止住伤口不再疼得夜夜失眠。一阵迷烟过后，我重新恢复了意识，手中的匕首变成了眼前红色的长茅，我的七情六欲被彻底冰封在深海岩下。我去寻找下一个需要我守护的主人，不再迷恋身处北纬37°33’东经126°58’位置上的那位王子。我隐姓埋名来到心灵之窗面前时，它赐予我一个新的名字——音。为了报答它收留与信任我的真心，我决定以“音”的名字留下来，陪它重新开启新的人生。














滴答，滴答，滴答…….

清脆悦耳的声音敲响清新的晨鸣曲，凉爽了我整个上午。

我抬头仰望上空，发现老虎用自己巨大的身躯笼罩着我的身体，从四肢僵硬的程度来判断，它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超过数小时之久。

我用手接住水滴，寻迹发现每滴清脆皆来自老虎颤抖的口中。

音，你醒了吗？刚才你做梦了，我伤心了好久，你的梦里有美人鱼，有东海龙宫，有巫婆，有人间王子，可偏偏就是没有我！

老虎先生，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上次你不是听我的话赶回去重新安葬了兔子的骨头和皮吗？怎么你又出现在这里？

音，你回答我，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不然为什么不让我出现在你的梦里？

老虎先生，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梦不是我可以掌控的东西，我也没办法让你自由出现在梦里呀！

可是音，我的狐狸大叔说了，梦是心境的反应。你的心境里曾出现过怎样的画面，你的梦里就会毫无遗漏地逐一呈现出来，只是早晚时间长短的问题。

老虎先生，你说的对极了，既然你知道梦是心境的反应，这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伤心呢？

我当然伤心！你看看我的左爪，为了捣破结冰的湖面，我的左爪都掉了3个指甲，还被冬眠突然惊醒的水蛇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我疼得当场晕了过去了！我从小就是打架长大的孩子，可从来都没那么疼过！幸好梅花鹿阿姨救了我，她说我的毒还没清理干净前是不可以行动的，否则会蛇毒攻心！可是我等不及了，我担心你口渴，你曾对我说过，你的生物链是水，就像我的生物链是肉一样，我一天不吃肉都饿得发晕，我担心你一刻离开水的话也会发晕，所以我拖着受伤的左爪，仅靠着3条腿匍匐在地上爬过来，生怕动作太大会吵醒正在做梦的你，好不容易到了你身边，可你却只顾着做梦，我也不忍心叫醒你，又担心你着凉，于是就忍住疲惫、疼痛与冰冷的寒意，用口暖化那大大的冰块，等着你醒来后有一口温暖的水可以滋润下唇。可是音，我真的很没用，你的梦做了一幕又一幕，我的口越来越麻，被冰冷得由红变紫，最后我实在憋不住了，眼睁睁看着水一滴一滴打落到你的脸上，把你吵醒了！对不起音，是我笨，一连口水都含不好，所以你才不让我出现在你的梦里！

不是的，老虎先生，是我的错！我……我不知道你为了给我含一口水来，竟然去捣冰还被水蛇咬伤！我…..我更不晓得，你因为怕吵醒我，又怕我着凉，竟然用自己的身躯替我遮风挡雨的同时，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长达数小时！是我不好！我……我只顾着做自己的梦，忽略了你对我的付出！

音，你是很不好，你真的很不好！我好难过，我真正难过的不是我在你身边长达数小时你都不知道，而是你从来都不让我进入你的梦里！

老虎先生，我…….

我家狐狸大叔说了，梦是心境的反应，我之所以没进入过你的梦里，证明你从来没允许过我进入你的心境里！

老虎先生…….

我好难过，自从我离开家后，头一次尝试到这么悲痛的感觉！比当初妈妈把我丢出家门口，训练我独自野外求生的离别还要悲痛！

老虎先生，你别难过……..

音，我是一只天底下最笨的老虎，我不善言辞，我的行为也很笨拙，可我的心境里有你，我的梦里也有你，我的眼里时时刻刻都装着你，为什么你这么的不公平！

“啪”地一声，心灵之窗打得更开了，响起一阵巨大的回音。

老虎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此刻的我好混乱，自从我把我的七情六欲交给巫婆换来长茅后，我总是很后知后觉，在专注某件事情上后，就很容易忽略身边的事情，请你相信，我不是故意让你如此悲痛的！

音，我能留下来吗？让我留下来可以吗？就算我很笨，我不善言辞，我不会哄你开心，我每次的到来都会让你很纠结，我还没有资格进入你的梦里，能不能，至少是今天，让我留下来？

好，今天你留下来，我陪你！我给你讲讲我梦里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你不再冷酷地赶我离去！你是心灵之窗的守护者，我是你的守护者！别人要是敢来打搅与冒犯心灵之窗，让你生气的话，我就替你生吞他们！

老虎先生……我……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

叫我懿，世界的开始，森林之王，宇宙第一的意思。

好的，懿，听着我的长笛，跟着我的节拍，跟我一起在冥想地带中，重温我的梦吧。梦里虽然暂时没有你，或许有过喜怒哀乐，但却是真实的人生写照之一。

嘘…….呼吸再变弱些，心再静一些，我们开始，梦的旅行……..









水草扎成的风琴，贝壳砌成的琉璃，珍珠镶嵌的沙路，蒲公英一样唯美的鱼群，热闹了好几个世纪。

我笑容满面地插着花，面对东海龙王与美人鱼公主唱个不停：

在我的心里，有一种美丽，我也记不清，究竟是不是你，仿佛在梦境，看见过爱情，带给我甜蜜，幸福满足的表情，深邃的眼睛，雪白的肤肌，笔直的身影，你站在那里，等着我走过去，直到现在我仍不想清醒，想一直在梦中沉睡过去，千年之后被某种声音，唤醒我所有感受情绪，仙雾浓而轻，环绕着我身体，我徒步前行，隐约传来的声音，你拿起竖琴，优美的旋律，从指尖滑出去，我深陷进去，等着你回应，这场美伦美奂的梦境，带给我无数神奇***，是真是假我已分不清，想永远都能拥抱你，梦境很快就要消失去，我伸出双手抓不紧你，从此都无法再见到你，爱永远埋没在我心底……..

这首歌是小美公主为人间王子创作的，她说怕自己唱起来太痛，于是要我唱给她听。

自从爱上人间王子后，她就变得非常忧郁。小美公主是我心里的明月，所以我对人间王子也是爱屋及乌。

当时的我搞不懂，爱情究竟长什么样子，是水草的蔓长，还是鱼群的脱线，是贝壳的残缺，还是长笛的重音。

每每这么问着小美公主的时候，她总是笑而不答。

乐啊，你是东海龙宫最后的快乐，你只管为我们奏起快乐的音乐就好，爱情的忧郁，我一个人承担就好。

这句像遗言似的话语在我的内心深深烙印。我至今仍旧不懂，为什么小美公主明明知道爱情是忧郁的，还要执迷不悟去碰？

东海龙宫的山珍海味，群鱼拥戴荣耀，难道都比不过人间王子千年一眼的定情？

我担心小美公主太孤独太无助，于是瞒着东海龙王，陪她去找巫婆谈判，可当我目送她走上岸的时候，却开始后悔了。

小美公主，前方是刀割脚底的死路，回头是可以重生的岸啊！跟我回去吧！我白乐生生世世守护着你，为你奏响悦耳的歌曲，为你热好暖暖的红茶，为你找来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求求你，快跟我回去吧！既然知道每走一步都会疼得生不如死，何必再苦苦抓着这样的爱情不放呢？人间王子并没认出当日在海上救起他性命的你呀！不值得！

白乐，总有一天，在浩渺的宇宙间，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懂得，甜蜜的回忆加上眼前这疼痛难忍的时刻构成的点点滴滴，才是完整的爱情。

小美公主在我眼前消失了。我日夜守护在礁石旁，传达着东海龙王和其他公主姐姐们的心声，连同自己最虔诚的祈祷，渴望着星月之光的降临，能保佑善良的小美公主日夜平安。





















































音，东海的世界很漂亮吗？

当水亲吻肌肤的瞬间，你有一种在圣母院接受洗礼的神圣感。

有很多很多穿着漂亮花裙的鱼小姐吗？

它们都为各自的梦想打拼着，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感化人心的闪亮。

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吗？那我就不容易肚子饿罗~

我的生物链只是水而已~从来我只知道我的下级生物链，还一直没遇到我的上级生物链呢！真担心，万一我遇到我的天敌冤家的话，我能像兔子一样逃脱你的魔掌吗？

我可以让全世界的兔子逃离我的虎口，绝对不会允许你从我身边逃跑的！

懿，我说的是我的上级生物链——我的天敌！想要战胜敌人，首先要知己知彼，我连对方是谁都不晓得，当大敌临前，我该怎么打败它？

音，你不要怕，有我这个世界的开始、森林之王、宇宙第一在这里，我不允许任何人与事物伤害你！我要你乖乖地呆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地唱歌给我听，奏响的长笛声也不能再是忧郁，我喜欢节拍强烈的音乐，你能为我尝试做出改变吗？

懿，你这番在乎我胜于全宇宙的热血沸腾，让我不胜感激！你放心，除非你是亲自要赶我走，否则我会像守护心灵之窗一样，在你伤口痊愈前，对你不离不弃！

可是音，万一我的伤口痊愈了呢？你要离开我了吗？还是你要学从前那样无情地将赶我走？你想回东海老家吗？我不会游泳，我怕水，可你的生物链偏偏是水，我该怎么办？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吗？我回去请教无所不能的梅花鹿阿姨，让她教会我游泳，然后我陪你一起回东海老家，去打败没收了你七情六欲的巫婆，然后再陪你去生吞了那个辜负了小美公主的人间王子！他哪里算得上是王子？光拥有华丽的外表就是王子了吗？如明月一样皎洁、情比海深、心比钻石还珍贵的小美公主在他身边付出了那么长的岁月，他都弃之如泥，他是天底下最瞎眼的垃圾！

懿，不要出口伤人，不是我不恨那个辜负了小美公主的人间王子，只是我怕我们的恨会让升天的小美公主更心疼而已。

音，把一个人放在心里疼个不停的，是不是爱情？我好像，快死了，每每一提起你的名字，每每一想起你的脸，每每一听到你的声音，胸口这里，好一大片，满满的，反复的，疼得不行。

音，快吹响你的长笛为我疗伤吧，越跟你呆在一起，我的胸口就越疼个不停，我快死了吧？音，我舍不得你………

懿，你不是说，要进入我的梦吗？不要任性，你不会死，被水蛇咬伤的地方逐渐在好转，你的胸膛一直如此厚实，虽然我至今也不晓得到底何谓爱情，但心灵之窗一直反复呐喊着一句：

在我死之前，我绝对不允许你死！

懿，你听见了吗？我好像又要开始做梦了，你安静一点，不要跳来跳去，乖乖地呆在我身边，你不是要进入我的梦里吗？我尝试看看，能不能把你先带进我的心境……….











































这是一个名曰“长相守、到白头”的地方。从女真语到满语到现在的中国官方语，已经闻名于历史手册八百多年。

懿告诉我，这里是他的故乡。他的妈妈就是在天池旁目送他走下山的，当时的他刚学会打跟斗而已。在他依稀的记忆中，天池一直冒着湿眼的迷烟，阳光、雨水、花草都是他眼里新奇的生命。

我在梦里跟着懿重游旧地时，他已经体重190公斤。当年常在黑夜里彷徨哭泣的他，学会用厚实的巴掌替我掠去眼里的不安。

音，你快看，那是人参，你体质虚弱怕寒，我给你挖一棵补补身子~

不，懿，山上株株生命皆是宝，留给比我更需要它们的后代吧！我想我还可以坚持下去！

音，是我太自私，把天生怕冷的你强行拉回积雪的山上，要不我陪你回去！

不，懿，你不是说很想念你的母亲吗？你不是说要带我上天池看星星吗？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泡温泉群吗？你历尽磨练，功成名就归来，怎么可以为了怕我冷着冻着，就轻易把走到一半的路停下来了呢？

音，在我的眼里，没有任何风景比你更迷人！我可以一辈子不回长白山，我可以一辈子不迷恋天池上空的星星，我可以一辈子戒掉泡温泉的习惯，我就是无法不在乎你！

不，懿，你在如此珍惜在乎我之前，首先还要加倍珍惜在乎另一个人——你的母亲！溶岩林下，瀑布之口，日落之处，那个身影，一如对爱情般坚贞，日夜翘首期盼你的归期。这样深沉的爱，只有母亲能够付出。

所以音，我为我那增添白发的母亲带来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你！我们要在火口湖畔重新建个暖窝，你要为我生下一堆胖胖的虎娃娃，然后让我的母亲像当年教导我独立成长一样去教导我们的后代，我拉着你的手，每换一个季节就去一趟旅行，起点是这个名曰“长相守、到白头”的地方，终点仍旧是这个名曰“长相守、到白头”的地方！

懿，这个梦的情境真美，跟你深深爱着我的心一样的美，美得叫我无法拒绝、不忍去伤害！

那么音，从今夜起，让我夜夜飞入你的梦中，天天一起飞赴那个名曰“长相守、到白头”的地方，与母亲共享天伦之乐吧？

心灵之窗发出咯咯的笑声，让我备感意外。

从我开始守护它的第一天起，这是头一次看到它如此毫无防备地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也许春天就在家门口了，所以暖流随处可见。我打了个盹，望了眼身边仍旧沉睡中的老虎，替它拉了拉毛毯。

在我们相拥而眠无数个夜里，瑰丽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上演着缤纷的童话。它就像迷路的孩子重新返回家里一样的兴奋，围着我团团转上亿万圈也不知道疲倦。

从此我的瞳孔里有了它的热情，它的瞳孔里有了我的含蓄。这一夜，心灵之窗洒下了久违的竹叶，让我们又一起经历了一场刺激的梦境。

我们自由穿梭在翡翠长廊中，贪婪地呼吸着跟长白山上千年积雪一样冰清的绿风，幸福到连摔倒都不觉得疼痛。

阳光落在每片竹叶上，刺激新生的细胞，散发出更迷人的芬芳，如同此刻我们相约百年不变的爱情。

音，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假如你是喜欢竹林的话，我可以带你回去我的森林啊！那里有成千上万的绿！

懿，在这片竹的海洋里流传着一个动人的传说，你要不要听？

音，只要是你说的每字每句每个标点符号我都愿意听，而且愿意听一辈子！

懿，你知道为何世人总称这里是翠甲天下吗？今天这里之所以能绿波成海，皆应感恩于瑶箐仙子！当年金鸾仙子欲下凡给这片土地编翠织绿，不料被抓回天庭；瑶箐仙子欲护送金鸾仙子离开，结果也被天庭发现。为惩罚她的过错，天帝将她遣至此山此地，承金鸾仙子初衷，在这片土地上编翠织绿，福泽后代。

音，所以说，瑶箐仙子是好人罗？她为了救朋友以身试法在先，后为福泽世人独自留守山中开垦荒地善行撒绿！相反，金鸾仙子就不是好人了，连累了自己的好朋友在先，不出手相救和帮助瑶箐仙子广种竹林在后！

懿，不能太武断。瑶箐仙子有功也有过。她身为天庭仙子，明知天规不可犯，就算朋友犯法之初衷是出于好心，但是不该用错方法去帮对方。真正的朋友，不是胡乱用自己认为是有义气的方法去帮对方就是对的，相反，明知道对方走进岔路口甚至犯了过错，身为朋友不但不加以劝诫而且还盲目支持对方继续错得更离谱，这样的朋友非益友也。

音，那金鸾仙子呢？是好人吗？

懿，金鸾仙子虽然有错，但念在大胆触犯天规的初衷是向善，所以应该给予同情；但她在自己犯错的同时却连累了朋友，虽然因为身处困境无力帮助对方脱险，却也没有保护朋友的能力，所以她的过错较甚。

音，说来说去，怎么我感觉她们都是坏人啊？

懿，你又错了。为了众生恩惠，她们牺牲小我成就世界，是值得钦佩的！你虽然是森林之王，但离家多日，皆由你母亲替你掌管森林；若日后你亲政了，在顾全森林各个生物链利益关系与各生灵福泽的前提下，不要忘记从金鸾仙子和瑶箐仙子身上吸取的教训，也要把心思放得更细密，才能把这个森林之王当好了。

音，你说得我的头都大了，我天生喜欢简单的运动，复杂的东西就交给你吧！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仅要夜夜进入我的眼、我的心、我的梦，你还要完整真实地进入我的生命里！你跟我回我的森林去，你替我去掌管这一切复杂的关系！很早以前我就决定了，我的未来里有你，只有你而已！

懿，你和我现在躺的地上有上万座山岭，如同你的森林中因为有志气和才华出头的生命也成千上万。想当好一个王，就得先掌管好这上万座山岭和上万的人才。你要更独立。

音，我们能不能不要想太复杂的东西？你看，有群美丽的花蝴蝶朝我们飞来了耶，在我们共同编织的梦里，我们能不能暂时放下一切烦恼的东西，只想些简单浪漫的事情？反正我们会有很长的未来，为什么非要把烦恼都挤在今天去伤感完呢？

懿，一路的泥泞，会成就未来的竹林。我们共同身处忘忧谷里，就真的能摆脱凡间一切一切的恩怨是非吗？我怎么感觉，每次梦越做越绮丽的时候，幸福就濒临湮灭的情形？这句话好似巫婆多年之前的预言，她曾在把长茅交给我的同时，对我施了咒：

“在你懂得爱情的时候，你将被爱情诛杀至死。”

懿，难道说，我的上一级生物链，会是你？！我真的，不忍心对纯真的你说出我的担忧！难道我真的即将失去你？！

音，在我困乏得即将沉睡之前，我…..我想再说一句…..无论是金鸾仙子还是瑶箐仙子….在我眼里…..她们再好，都不及你美丽与重要……只要有你在身边，我是在森林里追兔子，还是在竹海里养竹叶青……甚至是跳进火山里千锤百炼….我都在所不惜……这就是，我跟你每次一起做完梦后的，不变的感慨…….



当我意识到左手位置抓空的孤独感是如此强烈时，我哭了，头一次，比小美公主准备化成泡沫前哭得还凄惨。

那只曾给我带来过无限幻想与美梦的老虎消失整整2年了。在这苦闷难熬的2年里，心灵之窗和我的生命一直是空着的，死灰一片是我现在的代表色。

懿，你在哪里？那夜我们在俄罗斯种的红莓又开花了，本该甜甜的果实，为何尝起来是涩涩的？难道说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品尝的原因吗？

懿，你跑来找我说在乎我的时候，为什么没同时告诉我，在心灵之窗彻底打开的瞬间，就是我们结束的时刻呢？

懿，难道你忘了吗？因为红莓的花语是“有勇气的恋情”，所以那夜我们才在俄罗斯与中国最近的交界处栽下了我们的红莓呀！你真的忘记跟我的约定了吗？等到来年红莓花开的时候，你会带我回到真正的森林成为你的妃子，而不是只在梦里一起游历的呀！

懿，难道你真的忘了吗？你曾抱怨心灵之窗让我背负着过多的沉重，你还曾暴躁地对它咆哮个不停，你甚至认为应该毁了它才能让我这个守护者重生，才能带我奔跑向如梦境一样幸福的人生。

可是懿，从前无论他人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开启的心灵之窗，如今彻彻底底真实完整地全部开放着，尽一切可能为你空出全部的位置，但你却消失了，毫无征兆，悄无声息。

懿啊懿，当初之所以允许你进入我的心境、然后进入我的梦境的原因，只是因为你在乎我的心太真，真得叫人不忍舍弃，可如今，为何如今，你过去所言所行的一切都是虚伪的把戏？

懿啊懿，你不是曾说，你的未来里只有我吗？如今我的未来里也只认定了你，可你在哪里？心灵之窗干涸得连半滴水都再也挤不出来了，当年巫婆对我的诅咒完全应验了，我被丢弃在比沙漠地带更悲惨的世界里，饱受烈日暴晒和寒风肆虐整整2年了！可你在哪里啊！我的懿！！！

音，不要等了，它不会再来了。从前我关闭窗口，只是因为不想再看到更多爱情的悲剧而已。我原本以为，你和老虎的爱情会是上天垂悯的奇迹。是我错了，我应该劝住你保持冷静与理智的，爱情从来都是只会伤人的，不会永远的。

心灵之窗，我和你那么毫无保留又义无反顾地开放过一回，让自己的灵魂赤裸裸地曝晒于海盐中翻滚来回疼痛，这种折磨人的时光应该要画上休止符了吧？原本以为从此可以像梦境一样美好地生活下去，到头来你我不但失去了微笑，竟然连眼泪都干涸了，爱情果然是刽子手，是可以诛杀我的上级生物链对象！我早该防着的，我的手中不是一直握着长茅吗？我不是守护者吗？我究竟都守护住什么了？！

音，不要太难过了，已经走远的人是看不见你的难过，更不会心疼你的难过的。就算全世界再也没有心疼我们的人了，我们也要心疼自己。你不是我的守护者吗？从这一刻起，我也是你的守护者了，我们重新把窗关上，把多余的感情如隔夜发臭的豆浆倒掉，我们重新在大地上播种种豆，重新丰收与研磨新的豆浆，但这一次浓郁的豆浆不再分给任何人，只留给我们自己品尝。我们不能再给任何陌生人伤害自己的第二次机会了，无论对方会把话说得多漂亮。

心灵之窗，是不是我们把窗重新关闭的话，一切伤害就可以重新远离了？是不是我把长茅重新握起的话，我就可以学会保护你我的能力了？是不是我把感情如同隔夜发臭的豆浆全部倒掉，就能忘记它了？我真的可以做到重新开始吗？

音，你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悲伤，我的心着急得那么的无能为力。无论结局是怎样，我们都要试试去再相信看，空出的窗，只允许装进美好，拒绝一切悲伤。







































十一



从此我不敢再做梦。

正确而言，我不敢再轻易让自己入睡。我吸取了教训，重新练习挥动长茅的动作。光拿着武器却不懂得运用的人是失败者。

就算被爱情玩弄了，我还是该清醒地意识到一点：我是心灵之窗的守护者，不能因为自己再让它也跟我一起悲伤了。

自从爱情断了线，体内各神经也断得七零八散。为了让我重新长出新的神经与血肉，我负气地拔光心灵之窗定期会长出来的杂草，放进体内重新搭建起新支架。

四季如梭变换，我最终以稻草人的身份回归现实中。我的脸色非常憔悴，我的头发枯燥毫无光泽，我的手脚软弱无力，我的心脏脆弱至极，我的言语带刺，我的思维呆滞，我的人生颓废，我的梦境永沉海底。

但我的长茅始终忙个不停。我每时每刻都感觉来自四面八方的危机是如此强烈，我的眼里放出狠光，我像是着火的稻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在每片地带留下火的气息。

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就算心灵之窗一直空着，就算里面再也没有值得他人偷窃的秘密了，就算信仰完全被长埋于冰川之下了，我还是要守护它到底，这是我身为守护者必须做到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陌生又熟悉的吼声让我惊讶地连退数步。起初，我以为我的耳朵也坏了，结果最后证实的是我的视力坏了。

名字叫巴厘的小老虎出现在我的眼前，神情尴尬地对我宣布了比死刑更可怕的消息。

从前在我梦里与生命里路过的那只名为懿的老虎，从前那只对全世界呐喊它的未来只有我的老虎懿，它被一连串的计谋所套住了，在今年红莓花开的时候，跟邻国那只肮脏的猫订婚了。而且还有传闻说，在那只肮脏的猫之前，它还在另一座雪山上有过一只胖胖的虎娃娃。

巴厘劝我彻底忘了懿，重新打开心灵之窗后，放自己一条生路，在未来里邂逅更让人感动的爱情，再好好活一回。

可是巴厘，你只是告诉了我残酷的事实，却没告诉我如何走出第一步的方法。我怎么可能忘记，我怎么可以忘记？从前那一幕幕共同构思的美梦啊！假如知道都不可能实现的话，何必要花费全部心思那么努力那么真诚地去做梦呢！

巴厘，谢谢你，谢谢你冒着危险告诉我这一切，虽然很残酷，却是迟早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那么，我是不是该重新调整呼吸，把乱了分寸的步子纠正过来后，在心灵之窗的外墙钉上更厚的铁板盔甲？

那么，我是不是该拿起长茅朝自己心脏部位刺得更深一点，把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痛一次性统统痛完后，就可以永远不再为它而痛了？

那么，我是不是该把心灵之窗再腾空一次，变得再宽容一些，至少，那只名字叫做懿的森林之王，曾经陪我做过美丽的梦，也是我的荣幸了？！





















































十二



为了重新开始生活，我陪心灵之窗搬家到一个国中国，祈祷能得到永久的安详。

这里广泛种植着白百合，无论世间上演着多少肮脏的交易与血泪仇恨，百合从破土发芽到枯萎成泥，一如既往自我地纯洁到底。

我认为，能一直与世无争的话，就可以更坚强更好地守护心灵之窗老去。

这里信仰的是教皇，可我总会联想起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孤独又忠实的背影。

圣母的福音能广传天下，大部分功劳皆缘于那位沉默又卑微的敲钟人日以继夜地敲响残旧的老钟，吸引路人的注意。每当有人心里起了不好的念头时，每当有人忍不住犯错时，听到那可以洗涤灵魂的钟鸣声，就会立刻停止下来祷告赎罪。

可在这片崭新的土地上，我暂时没找到这样的敲钟人。所以我总会在闲暇的时候，仍忍不住怀念东海龙宫的蓝水，还有那断断续续不成章节的梦境，包括一切成谜的真相，全压在心底。

我以为我会等来给我报警切勿重蹈覆撤的敲钟人，结果我却等来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的一群老虎。

华南虎要我相信它，放心赶紧跟它走，不假思索不顾一切，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可是华南虎，至少你该告诉我你是谁，你来自哪座山，你的动机是什么，我是个负责的专业人士，我不能也不该抛弃我负责守护的心灵之窗，莫名其妙不知前因后果冲动地跟你走啊！

东北虎接着说，要我变得全宇宙最强大的专业人士，因为我要为自己争一口气，为自己报仇。

可是东北虎，至少你该告诉我，我到底要为自己争什么气，要报什么仇，我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成全宇宙最强呢？这是不现实的啊！

苏门达腊虎直接掏出沾了化尸水的匕首，要我效仿美人鱼一样化成泡沫免得贻害人间。

爪哇虎趁我体力下降的时候偷走我的长茅，再反过来踢了我一脚，耻笑我至今未能出人头地的懦弱与无能。

孟加拉虎来跟我告别，它要离开充斥着对我不利谣言的地带，只身前去非洲，在那里寻找纯净的泉，冲洗发炎的眼睛。

印支虎对过得越来越落魄与窘迫的我寄予无限的同情，同情到最后不得不抛弃我，它实在不愿意，看到过去曾是它信仰的奇迹一样的我逐渐灰飞湮灭，倒不如重来没信仰过，就不会有今天的转身与忍不住的满满失望。

只有里海虎，跟那只叫巴厘的小老虎，到最后给我摘来了新开的白百合，给我重新披上了外套。

就算城国有无数的墙，也堵不住朝未来的路，每个转弯处的尽头，总会有一个出口等着。你只需要静下心来，把它找出来，就可以自由了。

真相是什么？出口处又有什么？这群老虎到底想做什么？在这两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心灵之窗空出的这两年梦境中，又错过了什么？在我伸手不可及的那个圈子里，又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此刻，我感觉比刚刚做完噩梦醒来还要恐惧不安？那用尽全力刻意压抑下去的记忆啊，是不是非要我重新挥起长茅朝心脏刺得更卖力些，才能刺激起那成谜的爱情呢？

可我遗失了可以捍卫自己的长茅呀！我该去哪里找到出口？我真的足以坚强到让心灵之窗重新裂开一个口去承受这一切了吗？







































十三



饱受刺激后，我又开始做梦了。

在梦里我身穿皇族的礼服，重新回到东海龙宫，照顾新诞的麒麟王子，成为一鱼之下万鱼之上的鱼嫫嫫。

水帘将我往日的记忆彻底打乱，我怕陪我一起回来的心灵之窗不适应，于是去找海神借来定神针，彻底封住了全部回忆。

我又做回了白乐，每天忙着记录麒麟王子的成长日记，视如己出般呵护着，脸上重新绽放出比浪花还要大的笑容。

东海龙王可怜我的身世，念我育儿有功，赏赐给我一座仅比龙宫还小的侧殿，我将人间全部的花朵绞尽脑汁移植到海里，芬芳了整片汪洋。

捕鱼的渔夫感激我无私***出来的花香沁人心脾，于是放走新捕的鱼，在岸上改行当起了花匠与牧师。

我从没如此快乐过，被本不属于我的亲情温暖着、感动着，哪怕一辈子都没有爱情的滋润，却同样幸福着。

心灵之窗继续空着，偶尔有路过的美好进去过，又很快随着急流勇退，等候下一场美好的到来。

海里有很多很多的动物，有小鱼虾、大鲨鱼、琼、豚、海星，还有我从没接触过的奇异生物体。

我带着麒麟王子在海藻堆里寻找人类丢弃的珍宝，比安徒生的童话来得更刺激。看着麒麟王子在摸索中成长，我终于明白自己在这里活着的意义。

我不再用鼻子呼吸，所以再也不需要闻到凡间从人类身心散发出来的灵魂腐烂的臭恶感。我在水中逐渐褪下伤痕累累，我被海光感化得更细腻。我真的渴望，下半生我可以一直如此美好。

“长大了，我要娶乐嫫嫫这样好的人鱼为妃！我的未来里只认定你！”年仅6岁的麒麟王子用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呼喊时，我的左胸口突然莫名抽痛起来。

我想，我是时候该去见巫婆了。她除了是让人畏惧会下咒语的巫师外，也是让人尊敬的会治百病的医师。

“巫婆，我不是曾把我的七情六欲交给你换来了长茅吗？为何当我听见麒麟王子的那句誓言时，心会莫名地抽痛？”

“那是因为当年的诅咒已经过期了，所有好的眼泪和不好的眼泪，即将如波涛汹涌似地再现，也许会冲垮整座东海龙宫，让这里遭受灭顶之灾。”

“那么巫婆，您还有可以解救的方法吗？再给我一些止疼药，再对我施咒，再让我喝一杯忘情水，这样不就可以防止这一切的发生了吗？”

“东海里住着成千上万被情所伤的鱼群与精灵，止疼药和忘情水都用完了，至于咒语，对你也不再管用了。”

“为什么？你不是法力高强的巫婆吗？为什么说咒语对我已无用了？”
“因为它快来了。”

“谁快来了？

“真爱快来了。“

“真爱是谁？它在哪里？它想做什么？”

“你把当初典押在我这里的七情六欲拿回去吧，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老了，快到效仿高僧圆寂的时候了。”

“巫婆你还不能离去，至少你该告诉我，如何可以避免东海龙宫灭顶之灾！难道我真的要效仿小美公主那样用匕首刺破自己的胸膛，化成人间最后的希望，变成泡沫离开吗？”

“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的噩梦，但愿你赶紧醒来。我是一个多事的路过者，同时也是一个失败的引路人，我要以死谢罪，还给你最初的梦。”

有没有人可以给我一巴掌，让我从这毫无逻辑、混乱可怕的噩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难道说，失去了老虎以后的每个梦，注定都只能是惶恐不安的噩梦？[/